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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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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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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其他人的侧目和艳羡中,夏眠跟着薄家的管家一起上了那辆黑色奔驰。车子缓缓驶出孤儿院,带起满地尘埃。

    夏眠看着路边既熟悉又恍惚的街景,心情没有丝毫起伏。

    她十五岁了,却从来没有一天知道快乐是什么,即使此刻可以离开那些欺负了她十年的孩子们,离开这个破旧且不正规的孤儿院,她依旧无法欣喜。

    前面会有什么在等待,她无从知晓。

    十五岁的少女,孑然一身,她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去哪或者住在哪里,都没有人在意,连她自己都不在意。

    所有认知都被复仇占据,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让父亲为母亲的死付出代价,疼痛、饥饿、悲伤这一切都无法左右她。所以此刻的夏眠,没有激动没有紧张,目光平淡冷漠的看着熟悉的世界消失。

    “小姐,后面的是你朋友吗?”司机忽然从后视镜严肃的看着她。

    夏眠回头看去,泪腺并不发达的她眼眶却瞬间湿润了。漠北高大清瘦的身影一路随着车子奔跑,干净清秀的脸上挥洒着焦急的汗水,步子却没有丝毫紊乱。

    夏眠走的时候他被院长带出去办事,一回来就听说夏眠被接走了。

    “停车。”

    夏眠跑出去,跑了很远一段路,漠北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他张了张嘴,英俊的脸上忽然绽放出温暖的笑容。

    他伸手揉了揉夏眠的发顶,轻声说:“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不管你在想什么,要记得还有我这个朋友。我随时都在。”

    夏眠含着眼泪点头。

    她不会忘的,她其实也不是孤身一人,至少她还有漠北啊。

    “不管你是不是壹壹,我都很高兴你可以被这样一家人收养。”

    漠北沉静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专注认真的说:“你太缺爱了,这样会很孤单、很痛苦。希望你在薄家,能有快乐的经历,我希望你能好起来。夏眠,祝你好运。”

    夏眠坐在车里,看着漠北的身影越来越遥远。老旧的城墙上蜿蜒着大片的爬山虎,穿白衬衫的男孩站在那翠绿的阴影里,一直目送她离开。

    这是她长到十五岁,唯一一个似是亲人又似朋友的存在,夏眠微微垂下头,久违的泪水扑簌着落在了裙角。

    夏眠到薄家的时候还是生出了小小的紧张,薄家的别墅比她小时候住的还要大一些,她身上只穿着孤儿院发下来的棉布白裙,洗的有些发黄了。脚上就一双纯白的布鞋,略显拘谨的站在客厅中央。

    这时候楼上下来一个妆容华贵的女人,一身黑色旗袍看起来高贵冷艳。

    她仔细的看着夏眠,好像在审视她身上是否带着侵略气息一般,将她从头至脚打量一遍,最后缓缓开口:“我是槿晏的母亲,你可以喊我卫姨,以后你就陪着槿晏一起上学玩耍,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夏眠对她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没有丝毫反应,乖巧的点头:“好。”

    卫芹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小姑娘长得干净乖巧,水汪汪的眼睛无辜而且单纯,里面纯净得好像澄澈的泉水,不含任何杂质。

    “槿晏这几年一直要找你,说当初答应过要把你接走。”卫芹坐在沙发上,轻轻转动指间的翡翠戒指,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夏眠的反应,“你还记得吗?”

    夏眠微微抬眼,平静道:“和槿晏哥哥小时候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我因为贪玩偷偷从孤儿院后门的栏杆中间挤出去,那时候槿晏哥哥就住在孤儿院隔壁的楼房,我好奇钻进去看,就注意到他每天一个人呢呆在家里。没有人陪,也没有小伙伴,很孤单。”

    夏眠说到这注意到卫芹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很快就聪明的转移话题:“他不喜欢和人说话,开始也不愿意理我,后来我去的次数多了他或许被我烦怕了,竟然也愿意理我了。虽然依旧不爱说话,可是对我很好。”

    夏眠若有似无的露出腕间的疤痕,足以让卫芹看到:“这是那次因为救槿晏哥哥烫伤的,他之后内疚了好久。”

    卫芹看着她手腕内侧的烫伤,这才总算放下心来,孤儿院那样的地方,难保不会遇上一两个居心叵测的,她必须保证儿子的万无一失。

    卫芹对一旁的女管家挥了挥手:“带小姐去换洗衣服,槿晏快回来了。”

    夏眠便被管家带着去洗澡换衣服,泡在浴缸里的时候她还在想着神秘人叔叔写给她的信:“这个男孩儿会是你复仇的关键。”

    到底是什么关键?

    夏眠知道薄家和父亲没有任何关系,薄嗣承几年前被调去了别的地方任职,全家都离开了n市,这也是为什么薄家到现在才有人去孤儿院接壹壹的原因。

    那么薄嗣承就不可能认识父亲

    而且叔叔他怎么会对壹壹和薄槿晏的故事这么了解呢?

    夏眠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她对叔叔很信赖,不管他说什么她照做就好。她现在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羽翼未满,她只能等自己足够强大起来,这之前她没办法忤逆任何人。

    夏眠换好下人为她准备的裙子,白色娃娃裙,后腰的地方还有很大的蝴蝶结。

    这么甜美的裙子,夏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怔良久,里边那个清爽乖巧的女孩子,是她吗?

    五岁前她有很多类似的蓬蓬裙,蕾丝边上面还镶嵌着亮闪闪的水钻,更有好多漂亮的头饰,妈妈总说她是父母掌心里的小公主

    夏眠叹了口气,心想或许壹壹就是薄槿晏心目中的公主吧,所以才会将她打扮成这副样子。

    夏眠拿着干毛巾边擦头发边往外走,到了卧室却被吓了一跳。

    安静坐在床上的男孩专注的看着她,清俊白皙的脸上虽然没有过多表情,可是夏眠发现他眼睛里有闪闪发亮的情绪。

    夏眠心脏陡然乱了好几拍,攥着毛巾的手指紧了紧,虽然在照片上看到过他无数次,可是这么亲眼看到,她还是产生了细微的慌乱。

    其实这一刻的感受很奇妙,夏眠恍惚间觉得好像是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他英挺的五官都是那么熟悉,他在静止的画面中陪她度过了五年

    他比照片中还要好看,眉眼间虽然依旧是沉默如水的冷漠,但整个人似乎又被赋予了不一样的鲜活色泽。

    他真实的坐在那里,身姿笔挺的注视着她。

    夏眠艰难的抬脚走过去,对着他弯起唇角,声音软的不可思议:“槿晏哥哥。”

    薄槿晏依旧静静端详着她,夏眠不知道他会不会察觉自己是冒牌货,自己刻意伪装出来的声线听得她都直泛恶心。

    薄槿晏忽然伸出手,骨节颀长的手指冰凉的握住她的,然后慢慢从她手中抽-出了那条干毛巾。

    他握住夏眠单薄的肩膀让她坐在床凳上,然后温柔的帮她擦头发。乌黑的发丝一缕缕缠绕在纯白的毛巾里,对比鲜明的颜色,少年轻盈怜爱的力道。

    夏眠没有被男孩这么亲近过,僵在那里低头看自己微微蜷缩的手指。薄槿晏虽然不善说话,可是夏眠还是能感觉到他对“壹壹”的喜欢,对“壹壹”的珍视。

    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着,却清清楚楚知道这份温柔不属于自己,夏眠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

    薄槿晏帮她擦干头发,忽然伸出手指一缕缕绞弄她的发尾,然后蹲在她面前伸手掐了掐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

    夏眠的身体更僵硬了,瞪着眼茫然的看着他。

    薄槿晏和她四目交接,竟然笑了,好像逗-弄玩具似的又戳了戳她肉肉的脸颊:“长大了。”

    他声音低沉,好像悠扬的琴声缓缓落进了她耳中,目光深邃沉敛的看进她眼底。

    夏眠这么多年很少笑,尤其在一个陌生男孩这么近距离的凝视下,面部肌肉有些紧绷,她扯了扯唇角,生硬的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来:“我马上十六岁了。”壹壹比她大一岁,她随时都记住不可以露出任何破绽。

    “嗯。”薄槿晏眼底有笑意,干燥的手心拨了拨她的长发,“以后,和我一起。”

    夏眠保持着微笑的姿态,忽略自己心中产生的异样,一遍遍提醒自己都是假的。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壹壹”,而不是自己。

    她毕竟第一次做这种心虚的事情,很久才心绪冷静下来:“好。”

    薄槿晏就起身坐在她身旁,一直无声的看着她。他的存在感太强,目光好像两道带了热度的火苗,夏眠的脸颊都烧了起来。

    她尴尬的看着他:“你、你不忙?”

    薄槿晏微微挑起眉,不解的样子。

    夏眠和他相处还是不自在,习惯了照片上静止的少年,忽然他就变成了真实存在而且存在感这么强夏眠觉得自己的心跳就没正常过。

    “你没有作业要做吗?”夏眠隐晦的下了逐客令。

    薄槿晏又安静的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把她带了起来。

    夏眠站在他身边才发现自己比他矮了好多,原来之前她的目测失误了,男孩儿长得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

    薄槿晏黝黑的眼沉沉盯着她,声线沉缓的说:“陪我。”

    他说着就执拗的抓着夏眠的手往外走,不容置喙的态度显示了这个阴郁自闭的男孩儿有多霸道。

    夏眠走了好几步才回神,她都忘了面前的男孩不是一般的同龄人,没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和他沟通。

    夏眠猛然瞪大眼,薄槿晏占有欲这么强,思维又和其他正常孩子不一样。再加上她之前看到过叔叔的信,薄槿晏很小就常常把壹壹抱在怀里仿若逗-弄宠物一样,这么扭曲的情感,他不会

    她急忙拉住薄槿晏的手,回头惊慌的扫视整个房间:“这这这不会是你的房间,晚上我我我不会是和你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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